在上海，喜好古玩的市民有很多去处，如新藏宝楼、云洲古玩城、虹桥古玩城……其中，普陀区灵石路岚灵花鸟市场的“聚奇城”人气最旺，被古玩爱好者称为“魔都潘家园”。每周五早上5时开门，十多年如一日，是古玩爱好者的集聚地。
不过，住在附近的王老伯却为此感到困扰。每周四深夜至第二天凌晨，五湖四海的古玩商贩赶到岚灵花鸟市场门口，在马路上开启古玩夜市。“我就住在临街的一排居民楼里，商贩们直到凌晨都在楼下交易，说话声音很大，影响休息。”王老伯通过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民声直通车平台提出建议，希望相关部门能引导商贩远离居民区。这个想法可行吗？
7月19日晚间10时30分，记者抵达岚灵花鸟市场门口，有少量外省市牌照的车辆已停靠在路边，但不见摆摊。两辆城管执法车辆在此蹲守，隔十几米就有城管、保安站岗。
零时左右，则是另一番景象。从岚灵花鸟市场门口的灵石路开始，靠西一侧的马路上，往北50米左右等候着里外两排车。车辆纷纷打开后备箱，展示自己的“家当”。有商贩打开折叠椅，坐在车后，若有人前来，便招呼两句。还有骑电动自行车而来的商贩，在人行道上停留，将车座上的宝贝打开。
一名来自苏州的卖家开着小货车，见记者光顾，将手电筒打开，照亮车厢内的宝贝。瓷瓶、碗碟、花盆、折扇、镂刻木门板、玉石依次整齐地摆放着。记者询问为何在车的后备箱摆摊，卖家说，城管不让摆在地上。记者又问当天是否有说好的大交易？卖家摇摇头，称是约定俗成过来摆摊，“岚灵名气大，来这里碰碰运气。今天人手少，不然还能搞搞直播”。一旁的顾客补充说：“夜市上曾有买家几十块买进，几百万卖出呢！”苏州卖家笑而不语。而这样的交易“传说”一直流传在岚灵古玩夜市，吸引着古玩商贩和爱好者前来“捡漏”。
一个看着30岁左右的年轻人骑着电动自行车而来，车身上载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布袋。电动自行车后面的箱子上挂着二手回收的广告牌。一时间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快打开，今天带来什么好东西？”只见围观者纷纷打开手中的迷你手电筒，想一睹为快。小伙子拿出一个精美的绿色绣花布艺盒，拆除封口的胶带。围观者见小伙子动作慢，忙掏出工具帮忙一起拆盒子。只见是8只白瓷茶杯组合，围观者纷纷将手电筒对准茶杯，仔细掂量查看。“便宜点，多少钱？”有人问道。小伙子说“3毛”。原来，古玩市场的货币单位有自己的行线元。随后小伙子又从布袋里翻出来4个青铜模样的锁扣，引起一阵骚动。一位老师傅拿出放大镜，将锁扣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出价声此起彼伏，结果被一位买家以100元拿下。
不一会儿，另一名骑着电动自行车的中年男子匆匆到来，众人又围拢上去。男子从蛇皮袋内掏出一只巨大的老鹰雕像。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轮番接过手打量。“这是用竹子雕的，下面这个是竹子的须。”“这转手就能卖1000元。”很快，有人出价120元拿下。卖家只要一摆到地面上，附近的城管人员就前来提醒，不能摆摊售卖。
记者蹲守发现，这个夜市主打古玩商贩之间的交易。商贩通过低廉的价格拿到宝贝，再以二手高价转卖赚差价。他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市场门口北侧，而这里正好位于水韵华庭小区楼下，对居民影响最直接。“这还是城管加强管理后的规模。”市民王先生说，去年严重时，摊贩数量可达上百家，上街沿、下街沿都被商贩占据。
为何这些商贩要在周四深夜交易至次日凌晨？为何不选择在正规市场摆摊？受访的商贩多表示，第二天早上会离开，不会到市场内摆摊。“说白了就是做做小生意，岚灵里面摆摊要收钱，成本就高了。”一名商贩说。
岚灵花鸟市场的营业时间是凌晨5时至晚上8时，古玩交易场所位于市场内的“聚奇城”大楼，建于2009年。按照惯例，每周五一早二楼、三楼的古玩市场才会开门营业。7月26日上午，记者来到“聚奇城”采访。在三楼的室内地摊淘宝交易中心，约300个摊位被划定好位置，摊贩提前预约就能摆摊，平均150元一天。一名来自东北的消费者称，其早年也经营古玩，今年早春去过一次夜市，那里有货真价实的古董，价格便宜，因而抢手。
记者又来到“聚奇城”二楼的收藏品交易中心。这里的古玩被放在固定柜台和门面房里，还售卖生活杂货、旧物。在这里，一个柜台包年的租金在5000元上下。许大爷告诉记者，他有固定柜台，不会去摆摊，身体吃不消。“周四的夜市是十几年的传统了。最近因为扰民投诉，城管加强管理，规模小了很多。”
记者走访发现，上海的古玩市场大致分成两种空间形态：一种如杨浦公园的花鸟古玩市场，专门在市场范围内划出地面摊位，每周三及周末出摊，许多商贩就住在附近，摊位价格在100元上下，下午收摊；另一种是外摆地摊和室内场所兼而有之，如徐汇的云洲古玩城，有8层室内交易空间，每周四、周末会在大楼附近形成地摊集市。
杨浦公园的古玩市场摊位收费管理员告诉记者，这里场地交易至少五六年，是原来花鸟市场腾让出来的空间。目前根据摊位紧俏程度定价，“周三贵一点，周末人少便宜点”。延吉街道城管人员说，两三年前，公园正门的控江路上凌晨2—3时会聚集摆摊人员，为减少占道经营和扰民，会在凌晨派人值守。
岚灵花鸟市场位于普陀区和宝山区的交界地带，随着经营年数增加，曾出现过违法搭建、占道经营、私拉电线、临时摆摊等现象。属地开展过多方整治，才形成如今市场内相对有序的生态。深夜古玩市场的扰民问题也曾在多年前被媒体关注报道，为了减少对周边居民的影响，普陀区城管部门开展过多次执法。然而，摆摊范围处于两区交界地带，许多商贩会在两地游走，和城管人员打“游击战”。
面对这样的夜市，管理如何跟上？记者前往岚灵花鸟市场招商办，负责摊位管理的刘女士称，目前，市场的空地都已被划为停车场区域，不会再考虑为夜市腾出用地。采访中，记者碰到商贩杨先生，他认为，如果价格合适，他愿意搬到室内，“不受天气影响，夏天还能吹空调”。这可能代表了一部分夜间摆摊商贩的心声。如今，上海城区不少夜经济市场都承载着一定社区记忆和人文情怀，作为一种更具大众特色的业态，如何平衡其自发性带来的混乱嘈杂与市场需求，考验着管理部门的精细化管理水平。（记者 车佳楠 实习生 余秀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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