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志性材料。自二战后开始大规模生产以来,塑料改变了我们的世界,推动了现代文明许多重要的变革和进步。但与此同时,塑料也给人类健康和地球环境带来了巨大危害,并不成比例地落在全球最弱势的人群身上。

  正是意识到这日益增长的危害,2022年6月,联合国环境大会通过了”结束塑料污染”决议(UNEA第5/14号决议),世界各国将在未来两年内共同努力,以制定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文书。2023年5月29日-6月2日,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政府间谈判委员会第二届会议(简称为INC-2)正在法国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举行。

  为支持全球塑料协定的制定,全面分析塑料对健康的影响,并制定具有前瞻性、基于科学研究的解决方案,UNEP成立了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临床医学家、政策分析专家组成的Minderoo-Monaco塑料与人类健康委员会(以下简称“委员会”),并于2023年3月发布了研究成果《The Minderoo-Monaco Commission on Plastics and Human Health》。

  以下内容整理自该报告第二章节“The Plastic Life Cycle and Its Hazards to Human Health”。在该章节中,委员会对全球塑料生产现状,以及塑料生产、使用和处理处置的全生命周期对人类健康和环境的影响进行了系统回顾与审视。

  全球塑料市场主要呈现出了三个特点,即全球塑料生产总量大、一次性塑料占比高且塑料回收率低、地区消费情况差异显著。

  由于其价格低廉、用途广泛、实用耐用的特性,在过去的七十余年中,全球已经生产了超过80亿吨塑料。2019年塑料制品产量相较于1950年增长了230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预测,2060年,全球塑料使用量将增长到12.31亿吨。

  尽管塑料产量如此庞大,自1950年起生产的塑料中,目前只有约30%仍在使用。全球塑料回收率仅为9%,远低于其他材料的回收率(欧盟的玻璃回收率为75%,纸张回收率为70%,铝回收率为65%)。

  一次性塑料以及寿命较短的塑料(Single-use and short-lived plastics)占当前塑料产量的35%~40%,且这一比例还在持续迅速增长。2021年至2025年,一次性塑料的产量将增加30%(即7000万吨)。

  从总量来看,中国和美国分别占当前塑料需求的20%和18%,是全球主要消费国;从塑料种类看,各国一次性塑料的年消费量也呈现出较大差异,例如澳大利亚和美国是50-60公斤/人,韩国、英国、日本和沙特阿拉伯是30-45公斤/人,德国、泰国、土耳其和印度是5-30公斤/人。预计未来塑料使用量的最大增长将发生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和亚洲的新兴经济体。

  塑料的生命周期相当漫长和复杂,主要包括生产、使用和处理处置三个环节,各环节可能产生的污染情况如下。

  塑料生产跨越了多个国家甚至大洲,这一特性也是其污染全球化的根源。化石能源是传统塑料生产的主要原料,其中煤炭占比最大(2015年数据:67%),石油占比约为23%,天然气约为10%。据估计,2014年塑料占全球石油消费份额的6%,这一比例预计将在2050年增加到20%。

  天然气,主要是甲烷和乙烷,可以通过传统或水力压裂法开采。传统的方法是从可渗透的储层(如砂岩)中提取天然气,通过将气体移至地面而不需要泵送。相比之下,水力压裂法是通过水平钻井结合分段水力压裂从低渗透率的页岩储层中提取天然气,与水力压裂天然气开采相比,传统气井的单位产量释放到环境中的甲烷量要大得多。

  塑料还是复杂的化学工业品网络的一部分,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化学品或被用于制造、加工塑料,或被添加到塑料基体中,使其具有诸如颜色、柔韧性或耐火性等特性,而这一过程又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不同形式的污染。

  塑料可以分为一次性塑料和耐用塑料。据2019年全球废弃塑料产生指数(Global Plastic Waste Makers Index)估计,全球共有3.76亿吨聚合物被转化为对应量级的一次性塑料和耐用塑料。其中,一次性塑料占比35%(1.33亿吨),而其中又有高达99%的塑料被用于制造一次性消费品(consumer & institutional products),如一次性餐具、厨房用具、个人护理用品等;耐用塑料则占比65%,主要被制成了消费和工业部门所需的耐用产品。

  回收是现代废物管理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通过赋予废品以经济价值来鼓励废品的收集,从而减少了管理不善等问题。当前各国在玻璃、纸张、金属等材料上回收的成功也再次肯定了这种方式的有效性。

  然而,相比其他材料,塑料的回收率却一直不容乐观。塑料绝对数量的庞大、回收经济利益的低下以及塑料产品种类的繁多等问题都使得塑料回收困难重重。除此之外,现有的回收方式也不是完全理想的,其中也蕴藏着潜在的风险。

  塑料产品废弃管理的缺乏,以及廉价的原生塑料与昂贵的回收塑料之间经济性的差异等因素,都使得塑料回收举步维艰。也正是因此,全球每年都有大量的塑料泄漏到环境中。据估计,仅2019年就有22吨塑料泄漏,其中大塑料占比88%,微塑料占比12%。

  通过上述拆解分析,Minderoo-Monaco塑料与人类健康委员会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即塑料对人类和环境健康的危害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认知。除了塑料与全球气候变化的关系,以及海洋垃圾和海洋微塑料这些表面可见的危害之外,塑料中的许多有毒化学物质以及多聚物都用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对环境和人类健康产生着威胁,这些长期的、隐形的风险也亟需我们更多的关注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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